06
2012年6月。我哥陪我过完13岁生日，飞去了美国。
他被纽约大学录取了。
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
我们这个刚刚团圆的四口之家，只过了一年，又变成了三缺一。
我是从那时起，隐隐觉得，家里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重大的事。
而爸爸失去的那根手指，也一定不是被大螃蟹夹掉的。
哥哥走了之后，妈妈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改我身上的毛病，督促我学习。
其实，我心里是烦的。
我和她，更像是多事的班主任和淘气的学生。没有母女的亲昵。
毕竟她从我一出生就离开了。有时她说我说得烦了，我真想回怼一句，谁让你当初扔下我。
当然，我没有。
虽然我是连蟑螂都不怕的女生，可是我怕我妈。
她身上自带一种威压感，让我不敢忤逆她。
九月，开学，我妈把我叫到她屋里，悄悄问我，我发现你好像一直没有用卫生巾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到时候呢。
我妈叹了口气。养在男人堆里的女孩，没人和我说月经的事，更没人注意到我都13岁了，初潮还没来。
周末，我妈带着我去医院做检查。
虽然各项指标都还正常，但医生发现了一件事，我的处女膜，已经破了。
因为小时候太淘气，上山下海，打架爬树，伤到了。
那天我妈带着我走出医院的时候，默默地哭了。
我好像做错事地问，妈妈你别哭，我哪儿没做好，会改的。
我妈拉起我的手，说，是我不好，妈妈对不起你。
九月的广东，已经不再那么炎热了，空气里有了柔和轻绵的气息。
那是我第一次和妈妈有了亲密感，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女，挽着彼此的胳膊，走在悠闲的街头。
07
慢慢发现，女孩子的成长里，还是需要妈妈的。
特别是身处青春期。
再熟悉的男性，也不可能告诉你那些身体上微妙的变化。
不久，我月经来了，胸也悄然大起来。妈妈带我去买内衣，教给我生理知识。
她告诉我女孩子要如何注意卫生，如何保护自己。
肚子痛的时候，我喜欢偎在妈妈身旁靠一会儿。
她身上软软的，带着安恬宁逸的香水味。
从那时起，不再抗拒她教我如何做个女孩子。毕竟中学了，不再是小孩子疯打疯闹的社交。妈妈教给我的东西，更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
阳光开朗的女生和撒野惹事的假汉子还是有区别的。
15岁，花一样的年纪。我妈的美貌，在我身上有了影子。
高中前的暑假，我和我妈去看我哥。
我爸很识趣，并未同行。我也没有帮他说话。
说实话，生活里有了妈妈和哥哥，让我开始重新看待爸爸。
当我爸为哥哥成绩自豪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也是喜欢孩子成绩优异的。喜欢拿着哥哥的各种荣誉，来装点自己平凡的贩鱼人生。
那么反过来看，他对我毫无要求的放任，是潜意识里把我当成外姓人吧。进不了祠堂的女儿，何谈光宗耀祖。
有时，我会忍不住质疑记忆中阳光灿烂的童年，所谓的放任与宠爱，是不是只因为对我的未来，没有任何期望。
妈妈对我的各种修剪，各种督促，才是为我的人生打算吧。
只可惜，妈妈对我的修剪，来得太晚了。
因为行为，性格都可以慢慢改变，唯有学习是需要积累的。
特别是学习习惯，没有从小的培养，大了想坐住啃书本就很难了。
08
从我上高一开始，我哥就一直建议我大学考美国，让我好好学英语。
我满口答应，可心里清楚那就是做梦。
高二的时候，我成绩实在不行，决定走艺术生。
我绘画不错，一直是我的兴趣爱好。我哥也支持，他说学艺术，来纽约很好，艺术氛围很浓。
可是吧，就凭我的英语水平，根本搞不定。
高三毕业，我进了省内的美术学院。
那是2017年，我哥都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
他先满世界地玩了一年，然后入职了脸书。在求学求职这条路上，他的人生就是大写的EASY。
在别人眼里千难万难的事，他随便发发邮件，见见面，就OK了。
人太优秀，没办法。
18年寒假，我哥接我和我妈去美国玩。
因为他开始挣钱了嘛。只是他的任何计划里，仍然没有我爸。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