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爸也没给我做过几顿饭。可我哥回来了，隔三差五地问人家想吃什么。
南北口味，差别很大。我哥嘴巴还刁，我爸做十道菜，他有八个不吃。
我爸就慢慢摸索北方菜。
换季的时候，他有一天激动地买了好几件同款卫衣回来，妄想和我哥穿“父子装”。
可是他那个衣品，我哥连看都不看一眼。
后来他问我妈我哥喜欢穿什么，我妈说，你买的，他肯定都看不上的。想送，就送他包吧。
然后，我爸真的就去买了奢侈大牌的背包。
但我哥是为了个大牌包就激动的人吗？外公家的姐姐，可是随手就给个12万的镯子。
对钱的认知，我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
那段时间，我爸上赶子送了我哥好多东西。
唯一被我哥看上的，是一款航天飞机模型。
我哥插好后，我爸把它摆在客厅的展示柜上，就差上两炷香了。
03
可以说，我爸对我哥的爱，如滔滔江水。
而我哥对他始终无动于衷。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两对陌生的亲人，渐渐磨合着尴尬期。
我开始适应了生活里多出一个不断教育我的妈妈，我哥也仿佛默默接受了身边多出一个对他热情洋溢的爸爸。
时间转进12月。我妈去看个朋友，出门几天。
晚上，我爸送货回来，我给他打热水泡脚。
我爸正夸我贴心小棉袄呢，我哥过来了。他扔给我爸一本英文笔记，说有篇英文作文，要求读给家长听，然后签字回交。
我爸一听，赶紧正襟危坐起来，诚惶诚恐地打开本子。
他就是讲一句栓Q的水平，哪看得懂呢？
我隐隐觉得我哥在耍他。果不其然，作文开篇第一句，就是I f*cking hates you！
我英文并不好。可是我确信，我哥那篇作文里，没有一句好话。
他口气平平的，像背课文一般，可眼神里的寒意却冷得吓人。
而我爸完全沉浸在儿子找他背英文的激动里，毫无察觉。
我哥背完后，我爸郑重其事地在作业本上签了字，双手捧给我哥，说讲得真好，还让我多和哥哥学着点。
我哥笑了，嘲讽怜悯的笑。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哥只是装作平和地接纳了我爸。
他心里藏着恨。
特别是有次我无意中看了一眼他的日记本，里面有句，我没法原谅他。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
只是我不敢去找任何人求证。
04
2012年春节，是我们一家四口第一次团聚过年。
回我爷爷祖屋的时候，十个儿子的盛大家庭，全都到齐了。
我爸一掷万金，请全家族吃饭，庆祝我们家破镜重圆。
真是好不热闹。我哥还被带进了宗族祠堂，认祖归宗。
我和我妈作为女人不得入内，只能外面看着。
我爸一直在笑。一辈子的荣耀都在这一刻了。
我哥高贵、文雅、帅气，品学兼优。和九个堂哥站在一起，完全吊打。
我爸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昭告天下，这是他儿子。
然而，那也是我们家最后一次团聚过年。因为不久后，我哥就要高中毕业，出国留学。
他在申请美国大学之前，干了一件大事，把我爸气炸了。
05
我哥的档案，一直都在河北。
办留学材料，要去那边办。回来那天，我爸开车兴高采烈地去接他，可是他一进门，就给我爸看了他的身份证。
他改姓了，跟了我妈。
我爸当时都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揪着我哥，大声地吼，为什么，你是我儿子，为什么！
我哥一把推开他，说，你以为给我买两个破包，做两顿饭就能当我爸了！做梦！
潮汕男人的宗族观念，还是很重的。
我爸把我哥当成毕生的荣耀，我哥却成了外姓人，我爸几乎要爆炸了！
我从没见过他那么愤怒，整张脸涨成紫红色。
他拍着桌子骂，你个扑街仔，你马上给我改回来！要不然，你别想出国读书！
我哥却转身去了厨房，拿着一把菜刀回来。
我和妈妈吓得魂都飞了。
我们谁都没想到，平时一向温柔的哥哥，发起脾气竟然直接动刀！
妈妈冲过去拉住哥哥说，你疯了吗？我哥却挥手挡开她，咚的一声，把菜刀劈在桌子上。
他望着我爸，轻蔑地说，你怕了？躲在女人后面。
我爸气得发抖，他挺起胸说，来，你不砍死我你别走！
我哥却撇了撇嘴说，你还是那副德行。你是不是也要我砍一根指头，才能放过我！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中了我爸。
他浑身一颤，摇摇晃晃，跌坐在沙发上。
他有气无力地说，好，你走，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