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知音真实故事(ID:zsgszx118)
26岁的北漂青年孙平,住进了82岁肖老的家。对方脾气古怪,是个“老刺头”,卧室里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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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平!你给我滚出来,开门!”
门外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还夹杂着脚踹门的声音。我一看时间,6点10分。
不用说,又是肖潇那个女人,只有她会不分昼夜来敲门。
肖潇来找我,无非是为了这套房。
这是一套房龄超过30年的老砖房,位于北京朝阳区酒仙桥附近,交通便利,虽然是筒子楼,但按照6万一平的价格,估价能有个五百来万。
房子是她过世父母留下的,她想要回去,然而,我住在里面。
我出生在山东菏泽,大学考到北京,毕业后北漂3年,我住过潮湿发霉的地下室,蟑螂成窝的单人间,还住过两室一厅改造成十人间的狭窄上下铺。
就这样一省再省,每月工资扣掉房租金还是所剩无几。
刚开始的时候,我在一家教育机构担任咨询顾问,实际上,说白了就是销售。
每天天刚亮就要起来,对着头猛喷啫喱,打扮得衣冠楚楚出门;却又在天黑时,满脸疲惫地挤地铁回到住处,往床上一摊累得跟死猪一样。
时不时,还要出差应酬、包装形象,抠门公司有时还不给报销。
看着镜中的自己西装革履,偶尔会感觉很陌生,好像这是一张精心制造的空皮囊,一戳就会漏气。
紧迫的生活,让我没功夫关心灵魂,我要挣钱。为了留在北京,我起早贪黑地加班,渴盼35岁之前攒出一套首付。
后来,我不断跳槽,从五环创业孵化中心,跳到三环办公大楼。
房东却提出要涨租金,“反正你已经到期,爱租就租,不租现在就滚,我这房子还很多人排队等着租呢!”
我和他大吵一架后,收拾行李,当晚就借住在朋友家。
朋友租的也是10平米小单间,堆满杂物,我盯着头顶上晾晒得黑压压的衣服,下定决心,“一定要租上大点的房子,最起码不用在房间拉线晾衣服。”
这时,我看到肖老的出租信息。
肖老是北京本地人,有间20平带阳台的次卧要出租。
他没有微信,物业把租房信息往中介群里一丢。中介朋友看到,推给我:“趁热乎赶紧,这地段绝对是天上掉馅饼,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第二天,我顺着地址找过去。哼哧哼哧爬了6层楼梯,敲响一扇老得掉漆的房门,随着“吱呀”的一声,肖老的半张脸出现在门后。
肖老是那种随处可见的老人,满脸沟壑,嘴巴深深往下撇着,衬得整张脸发苦。他的眼睛皱巴巴的,正警惕地上下打量我。
“租、租房啊?”他问。
他一讲话,伴随着胸腔里发出的阵阵咳嗽,听得很难受。
进门后,我在心里直呼“上当”。
房子很老旧,室内墙皮脱落了好几块,还有很多渗水开裂的痕迹,次卧堆满杂物,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晃眼一瞥,柜子里还能看到几粒老鼠屎。
整个家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老人味和尿骚味。
肖老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看到老鼠屎,波澜不惊地用手弹开。
我起了鸡皮疙瘩,转身想走,肖老一句话让我改变了主意:“租金你看着给就行。”
迟疑半分钟,我提了一个数:“1000?”
肖老点点头。我大喜过望,立刻在租房合同上签了字——去他的老人臭和老鼠屎,这年头性价比才是王道!
就这样,26岁的我和82岁的肖老成了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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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后,我发现这个老室友极其古怪。
他从不和我说话,上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但好几次,我又听到他走到我房间门口,拖拖拉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
下午,他把自己关卧室里,也不知道他都在里面干什么,偶尔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我不想和这个怪老头打交道,几乎不出房间,偶尔出来上厕所,他有时会在客厅听收音机,拿那双皱巴巴的小眼睛斜斜地瞟我。
没几天,肖老就跟我宣布一个规矩:晚上10点后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那会儿我刚下班,怎么可能不发出声音?”我有点恼。
肖老根本没给我商量的余地,还顺手关上了厕所的灯。那是我嫌厕所太黑,专门开着的。
我不死心,追过去找他理论,肖老瞅我一眼,摆摆手,意思是没商量。
个老刺头!
短短一周,我已经了解了他的沟通模式:说话只有“嗯”和“啊”,“嗯”是可以,“啊”是质疑,再配上摆手摇头,那就是“没门”。
看在房租便宜的份上,我忍了下来。
此后,我被迫奉行这样的作息:夜晚十点下班回家,摸黑打开房间门,上床睡觉,第二天起来再洗澡。
为此,我要比以前早起半小时。但就这样,起床的时候还是能撞见肖老。
有时,他拿着个尿盆从厕所出来,看到我头也不抬;
有时,他在厨房忙碌,见我出来还把厨房门关上,像防贼一样;
有时,他在调试收音机,看到我没个正眼,收音机的音量一会大一会小。
虽然彼此都不待见,但没有交流,倒也相安无事。
一个周末,我在家刷剧,听到肖老房间里“扑通”几声,然后老长时间没动静。
该不会摔倒了吧?我决定看一下,不然出事还讹我头上。
我蹑手蹑脚打开肖老的卧室门,门没锁,门后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
肖老房间里躺着一个老太太。估计刚才收音机从桌上掉下来,导致盆子和瓶罐撒了一地。肖老正吃力地将老太太从被窝里扶坐起来,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我本能地上前搭了把手。
老太太门牙都掉光了,看到我咧着嘴,“我们家好久没有来客人了啊!”
她一笑起来,从眉头到鼻梁都皱成一朵“菊花”。
“我家老头子口吃,我让他跟你多说话,他不好意思。他租房的时候说没说我的事?
“我瘫了好几年,他就是怕我把人吓跑,也不看看他自己多吓人。我经常听到你进进出出,哎,年轻人不容易。”
肖老太很健谈,她的老头子一直没说话,勾着背出去拿扫帚。
肖老太嗔怪地看着老头子的背影,“我睡觉轻,他怕有动静吵醒我,所以嘱咐你晚上十点后不能发出声音。嘿,你甭管他,年轻人咋能不闹腾。”
没想到看起来冷漠的老头子,对妻子竟如此体贴。那一瞬,我对肖老有些改观。
更让我意外的是,后来每天晚上,我回家时,仰头张望,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唯独六楼,从客厅里透着一片橘色的昏黄。
那灯光那么柔和,瞬间温暖我这个夜归人的心,让我京漂三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北京夜色的妩媚。
回到屋里,我看清那是一个老式台灯,橘黄色的灯光,底座和电源线上都布满了灰尘,但很亮堂。
我知道,那是肖老给我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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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末,我和肖老的关系迎来破冰。
他敲响我的房门,眼睛因为抽搐,不停地眨,“来吃饭!”
空气中顿时飘来一阵饭香,餐桌上摆着番茄炒蛋,韭菜炒五花肉,还有热气腾腾的骨头汤。
我端起碗,一口气干掉汤,那长期吃外卖的胃,一下子暖了。
我想起以前在家,我妈一边喊着“来,给你剥蒜”,一边变戏法一样做出三菜一汤,我还嫌弃妈妈厨艺太普通,现在才知道,漂泊在外,家常菜多么奢侈。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肖老也嘟嘟囔囔地说了不少话。
原来,肖老有一个女儿肖潇,早年在美国留学,现在定居美国好些年了都没有回来过。
他掏出一张西联国际汇款单,上面写着城市名、汇款额、汇款人姓名、收款人护照等信息。
肖老说,他每个月都要给肖潇打2000元,但是肖潇的城市名和电话一直在变,有时候打过去是空号,有时候又是男人说外语的声音。
肖老看着汇款单不住地叹气,我才意识到,这个老人虽然住着五百万的房子,但生活捉襟见肘。没有儿女在身边,晚景着实有点凄凉。
从此,周末中午,肖老都要来敲我的房门喊我吃饭,并渐渐形成惯例,饭后,我会跟他讲美国新闻。
肖老十分认真地听着,还经常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4月,一个晴好的周末,我看见客厅里摆着个轮椅,肖老卧室门大开着,他正吃力地从床上抱起肖老太。
我赶紧上前帮忙,这是要干嘛?
“下楼去转转。”肖老答。
怎么下?这可是楼梯房。再说,肖老自己爬个楼都喘,别说还背着老太太。
肖老太不好意思起来,“他说今天早上起来特别有力气,想把我背下去,今天是我的生日……”
原来,一到春天,肖老都会跟她说外面公园的花开得多艳,说得她心直痒。
前几天,当肖老问老婆子有什么生日愿望时,老太太提出想去公园晒太阳,看看花。
她已经一年多没有下过楼了。
我的心突然有些泛酸,说自己可以代劳。
我上前蹲下,让肖老太趴在我后背上。肖老赶紧转身去提轮椅。
“这老头!”下楼的时候,肖老太太趴在我背上絮叨着,“他真是个守财奴,这么多年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之前请个护工也抠抠搜搜,人家就不肯来了。我也不知道他留着钱是能带进棺材么!”
下楼后,我把肖老太太抱上轮椅,推着她在附近的公园里溜达。
公园的花,红得喜人,衬得肖老太满面红光。
路人上来搭讪:“你大孙子啊?”
肖老太太笑呵呵地点头。
“真孝顺,您好福气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头。肖老背着手一言不发走在后面,我看到他背过身,一个劲儿地眨巴眼睛。
后来,晴好的日子里,我时常背肖老太太下楼,去见阳光,看风景。
有时下班早,我就拿拖把把客厅清扫一遍,抹抹桌子;空闲再帮老人处理掉一些不用的生活用品,更换陈旧的窗帘,暴晒老人的床褥……
一番收拾下来,80平米的家整洁干净,空气也清新流通起来。
肖老太太显得尤其高兴,总说自打我住进来,这个家总算有了人气。
我试探着问她怎么不卖掉这套老破小,换个方便行动的房子?
肖老太叹着气,“老头子生怕搬了家,女儿回来找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