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天傍晚,我去幼儿园接女儿乔乔。
刚出大门,乔乔突然欢喜地喊着“舅舅”,扑向一个男人的怀抱。
弟弟吕益站在车旁,弯腰抱起乔乔,用鼻尖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笑得咯吱咯吱。
“周末啦,去舅舅家玩好不好呀?”
乔乔揽着舅舅的脖子,开心地点头。
可是我却有些不太想去。
夕阳下,吕益看我的眼神浓稠得化不开。
有些隐藏已久的预感,像火山般呼之欲出,令人生畏。
02
是的,我和吕益不是亲姐弟。
我是一个弃婴,刚出生就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
吕爸爸吕妈妈收养我的时候,我还不到3个月。
他们给我起名“吕楠”,名字虽铿锵,小名却很软糯,叫囡囡。
爸爸经常说,囡囡是一个福星,给整个吕家带来了好运。
的确,我被收养后不到一年,妈妈就怀孕了。
她那年已经31岁,多年备孕无果,后来不知是偏方奏效,还是神明保佑,在我来到这个家之后的数年里,她接二连三怀孕,相继生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两个妹妹叫吕欢,吕馨,最小的弟弟叫吕益,比我小七岁。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记忆里,还没上学,就有做不完的家务,喂鸡、喂鸭、割猪草,捡柴火……
再稍大一点,要干农活,照顾弟弟妹妹,做饭洗衣等等等等。
夏天还好,冬天就遭了老罪了,结了冰的河水,刺骨般寒冷。
满满一大盆的衣服洗完,我的手冻成了胡萝卜,冻得麻木了,满手的冻疮都没了知觉。
即便如此,脾气暴躁的妈妈还是非打即骂。
幸运的是,在弟弟两三岁的时候,爸爸跟人合伙,在镇上开了一家早点铺。
卖些豆浆油条、豆腐脑、饼夹菜之类的早点。
没想到,生意竟然出奇的好,家境改善了很多。
爸爸人聪明,脑子又活络,学到手艺后,很快起锅另干,把早点铺搬到了县城。
在县医院旁边租了挺大一门面,生意越做越火。
后来家里就在县城买了大房子,弟弟吕益也上了昂贵的私人幼儿园。
我只要放了学,就去餐馆里帮忙,和面揉面,烙饼切菜,包包子,榨豆浆……
每晚都要忙到深夜,天不亮就又起床准备营业。
当然,弟弟妹妹们是不必做这些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和玩耍。
我没有太多怨言,我知道自己是抱养的,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供我容身,我已足够感恩。
童年唯一的温暖来自弟弟吕益。
他会把自己的零食偷偷藏起来给我。
会把妈妈买给他的儿童霜,笨拙地擦在我冻皴的脸蛋和双手上。
每次妈妈举着笤帚来打我,他都会抱住妈妈的腿,嚎啕大哭,“不许打姐姐,不许打姐姐……”
我切菜伤了手,他心疼得直掉泪,又是吹吹,又是找创可贴,又是缠着让我辅导他作业,死活不让我拿刀。
妈妈拗不过他,只能骂骂咧咧让我“滚一边去”。
03
初中毕业我考得还不错,年级前十,能上县里最好的重点高中。
但我主动辍学了。
妈妈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懂,家里不养闲人,九年义务教育,作为养父母,他们已经尽到自己的义务。
我不能在家光吃干饭,不干活。
初中辍学后,我就一直在家里的早点铺子里帮忙。
没有一分钱报酬,我妈说家里管吃管住,我想买什么东西管她要钱就行。
每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