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一切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有天她正躺在床上,摸着肚子说:“也不知道这孩子长得像谁……”
他突然跳起来叫道:“怎么会像老赖?”
她说:“我什么时候说像老赖,胡说八道。”
他强词夺理:“你说他像老赖。”
“我没有。”
“你就有。”
这是自老赖走后,这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不想以后竟然成了常态。
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差,收不回款,进货只能赊账,渐渐负债累累。儿子出生后也不健康,来来回回送儿童医院十多回。接着李午突然没来由大病一场,先是脑出血,接着又查出烟雾病,进行开颅手术,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院才出院。
出院之后,李午性情大变,夜夜不得安眠,白天日日找程璐吵架。
他说:“程璐,当初我没离婚,你为什么来找我?”
程璐气得七窍生烟:“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特么是我一个人说行就行的?你这会儿想脱身,没门!”
他追根溯源:“当初你先对我笑的,你不对我笑,怎么会有这事?”
她踢他一脚,骂他:“你还是回医院吧。”
她想起当初两人在一起时,他说,他就喜欢看她笑。他还对着她唱歌,“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可是时过境迁,一切竟成了她的错。
她有点想念老赖。
那人疲疲沓沓,只要有一口饭吃,一口水喝就足够了。永远不会发脾气,永远在逗她,就一点小毛病,喜欢拈花惹草。算什么呢。可是竟然去了。
李午开始做噩梦,说梦见老赖就站在床头,每回惊醒,总是满头大汗。
程璐请了道观的道士来安慰李午。
明明说得好好的,要告诉李午这世界上没什么鬼神,他们也没对不起谁,是他老赖不仁在先,他们不义在后,不必愧疚。可是道士还没开口,李午就开始赶人,李午白着眼睛说:“不不不,他就在床头站着,他说要报复我,是我害的他。”
道士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了。
程璐问他:“你闹够没有?”
李午毫无预兆地爬起来,大叫:“是你勾引我的,如果不是你,他不会死,都是你的错。”
程璐站在那儿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李午无力地跪下去,捂着脸,痛苦万分:“程璐,走吧,咱们再在一起,我会死的。”
已经是夏天了,37℃的高温,房间内没开空调,两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程璐渐渐感觉到疼,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她原本以为他和李午是最合适的两个人,阻拦两个人的是老赖,若不是他不离婚,他们早就双宿双飞了。可是没想到,随着老赖的死去,她和李午竟然走到了尽头。
原来婚外情也是有依附的,它不仅依附于性和情,也有家庭责任,伦理道德,他们从中偷出的那一点,狂欢了几年,现在,老赖走了,他们也完了。
程璐恍惚看到老赖的笑脸,还是那样懒怠,那样低眉顺眼,可是终究,是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