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吧。”她拉了个凳子坐下，帮钱靓分析资产状况。哪些贷款可以延期，哪些现在就要结算。哪些资产还可以抵押，哪些不如拍卖变卖。哪些折旧费太高，干脆找下家卖掉。
七七八八说了很多，渐渐帮钱靓理出一个眉目。
不是她想帮忙，实在是在用这种方式躲避聊家事。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书房的门忽然响了一声，接着慢慢打开，钱靓的女儿朵朵站在门外，揉着眼看过来。
她俩一惊，钱靓先开口说：“你醒了？”
朵朵叫了一声妈妈，接着视线停在程润脸上。肉眼可见地，她忽然欢快地叫了一声，眼睛里犹如火把被点燃，飞快跑进来。
“你一定是大姨了！”她停在离程润半米远的地方，认真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程润很意外，她蹲下身子和朵朵平视。发现她醒着的时候更好看了，脸上有一种灵动的美。
“我妈总是说啊。”她说着又转身飞快地跑开，搬过来一个三十多厘米高的小凳子，放在书架前。
程润看着她爬上去，然后小心翼翼打开一扇小门。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陈列在里面的几十个水晶球。
“这是……”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接着把全部的血液都泵到全身各处，让她的手脚一阵酥麻。
“我妈说是她从小收集要送给你的啊！每年一个，朵朵数过，30个！”
30，那正是她俩的年龄。
朵朵仍旧站在书架前，耐心地给程润解释那些水晶里封存的都是什么东西。有宝塔有白雪公主有圣诞树还有小精灵，每一个都不一样。
钱靓站在她身后，有些不好意思：“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这是我最喜欢的，就想当然觉得你也喜欢。”
程润没说话，她走上前把朵朵从凳子上抱下来。钱靓接过去，抱着朵朵去卧室。
朵朵的小脑袋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笑嘻嘻地说：“你有没有告诉大姨你很想她啊。”
“说了。”程润听到钱靓的声音小小的。
她闭了闭眼，把水晶球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轻轻晃动，雪花漫天飞舞。钱靓回来了，从背后轻轻抱了抱她。
“姐。”她的声音软软的。
程润僵硬的身子也跟着变软，她转过身来把钱靓拥在怀里。这是来自血亲的拥抱，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一个人带着和她相同的体温和气息，紧紧抱住自己。
她的怨恨和不甘，她前行时无力的犹豫，她的自卑和叹息，都会因为这一夜的关怀和拥抱渐渐散去。
长辈做下的选择不该成为她前行的阻力，也不该定义她身为女儿的价值。她抱着自己的妹妹，这个曾经被她羡慕妒忌的妹妹，看到数十个水晶球华光璀璨。
她此后的路，也该如此璀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