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半天,现场被抓的那一对总算出来了。
王洋接过男人的身份证,让他蹲在一边,然后皱着眉头看着跟他一起出来的女人。
我和老马这才发现,这女人外形条件很差,差到没人会觉得这是个做皮肉生意的。黝黑的皮肤,粗厚的嘴唇,右眼有点斜视……跟人说话时,她的两只眼睛看着不同方向,让人不知该看她哪只眼睛。
我拿着三人的身份证过平台,另外两个女人是惯犯,之前都被处罚过。开门那个叫孙瑞,这是第三次被抓。黄头发的叫张芳,第二次。
当场被抓的那位,叫李三妹,今年43岁。男的叫张王伟,35岁。
王洋带李三妹进房指认物品时,张王伟喊了好几句“jing察同志”,没人理他。张王伟腆着脸说要手机给家里报个平安,被我们拒绝。严防这是有上级的卖yin团伙,杜绝通风报信的可能,所以他们的手机均被暂扣。
现场指认完毕之后,李三妹随着王洋从房里出来。她眼神飘忽,不敢看人,侧着身子离执法仪远远的。李三妹是第一次被抓,人有点懵。
王洋安排三个女人在沙发坐下,随后接过我手里的身份证,一个一个问话:“孙瑞?最近交易过没有?”
孙瑞翘着二郎腿,轻轻地晃动着,不情不愿地说:“没。”
王洋语气严厉地说:“给我老实点,把腿放下去,有没有你心里没数吗?前面几次不长记性是吧?”
孙瑞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张芳?最近交易过没有?”王洋看向张芳。
张芳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王洋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三人面前:“把我们当傻子是吧?一个在里面接客,另外两个都是毫无关联的?怎么不直接说你们不知情呢?”
蹲在墙角的张王伟站起来小声说:“jing官,我第一次,放我一马吧,我回家太晚我媳妇会说我。”
“还有脸拿媳妇当挡箭牌呢?”我拍了拍执法仪,“录着呢,说话注意点。”
所里来的车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四个人被带回去处理。
李三妹靠在窗玻璃上,看着外面的路灯发呆。孙瑞和张芳热烈讨论着某个新开的美甲店,假装今晚的事儿跟她们毫无关系。
路过商场,孙瑞对王洋说:“诶,jing察哥哥们,我请你们去吃火锅吧。”
王洋黑着脸,让她老实点坐好。王洋之前说过几次,如今对卖yin者的惩戒力度不够,不能根治这一违法行为。
折腾到凌晨一点左右,我们拉着一车人才回到所里。四人被关在滞留室,非重大、紧急案件不得连夜审问,所以他们将在滞留室的板凳上睡一晚。孙瑞这样的老油子直接坐在地上睡,李三妹乖乖坐在板凳上,望着墙角发呆。
第二天,案件开始办理。
笔录做完已到中午,李三妹很实诚,面对什么问题都仔细回答。张王伟再三哀求我们不要通知家属。办案的同事跟张王伟说,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张王伟一听就蔫了。
孙瑞和张芳最终被攻破,承认近一个月各自交易都在40次左右,金额一次800-1200元。令我惊讶的是,李三妹的收费大多为50元或者100元,甚至出现过33元的。这是我见过收费最低的卖yin者,她的客户相对固定,前后共有8个人,近半年只剩3人。
查看李三妹的手机记录时,发现微信聊天记录全是语音和语音通话。李三妹说自己文化程度很低,不会打字。
我们担心李三妹有隐藏的交易记录,便问她:“你的微信绑定的是你的银行卡吗?”
李三妹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好像一下没理清楚微信和银行卡之间的关系。我便给她解释了一遍,她这回明白回来了,点着头说:“钱在银行卡里头,是我自己的卡。”
笔录过程中,我们与李三妹的沟通十分吃力,感觉她没有跟上时代。
我确认李三妹没有前科,转头问她:“你图什么呢?一个月挣了2200块钱,现在干什么工作挣不到2200块钱?”
李三妹用有点斜视的右眼看着我,说:“我没有文化,没人要我。”
这种借口,实在太常见了。
“有手有脚的非要给自己找这种借口?”我又问。
李三妹犹豫了一会儿:“我以前找过工作,他们都欺负我,全都欺负我。”
我一愣,叹了口气:“家里人呢?”
“爹死了,房子给了我弟,我妈光问我要钱,十几年没联系了。”李三妹言语冷淡,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