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邵母这个可怜的女人的份上,他们伸手照顾了下邵小琴。
邵母进去一年后,邵小琴刚好要上高中了,也就意味着要花很多钱。
平时,邵小琴帮亲朋一些忙,他们管她吃吃饭,自家不要的衣服送她穿穿,这些都行,可真要掏钱去养一个高中生,没谁愿意。
可邵小琴想念书,邵母之所以那么窝囊地不敢跟老邵离婚,不就是因为她没本事么?如果她有了本事,那将来她就不用那么软弱地受制于人了。
邵母知道后,写信让表舅去监狱里看她,她哭,她求,她给人下跪,说等她出去了,她做牛做马报答他们,让他们想想办法让邵小琴去念书。
后来,学校了解了情况,免了邵小琴一部分费用,亲朋凑了点儿,邵小琴空闲的时候再去干点活,哪怕洗洗盘子,也能攒点钱,就这么把高中念下来了,最后上了个普通的大学。
邵母出来的时候,邵小琴已经大二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比别人艰难很多,所以很早就拼了命的干,她大一时就去学生街支摊卖东西,一点点攒着钱。
邵母看到邵小琴这么能干,满心眼里感激那些亲朋,觉得他们是娘俩的恩人,所以耳提面命地让邵小琴对他们好,要报答他们。
五年的牢狱生活让邵母老了许多,又瘦得厉害,她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邵小琴心疼她,所以,总是不忍心逆着她。
邵小琴本来攒了钱想给邵母租个房子一起住,但她说欠了亲朋的恩情,她自己在一边享受心里过意不去,执意要回老家去帮忙,幸好那时候老邵因为一次意外已经过世了,她就算回去,也没人会欺负她了。
哪些人给邵小琴吃过一碗饭,哪些人给了她一件衣裳,哪些人给了一支笔……但凡在那五年间帮过她一点点的,邵母都记在心里,人家有啥事需要帮忙了,她二话不说就跑过去了。
后来,邵小琴毕业,有回邵母给一个婶子照顾孙子,因为她感冒了,传染给了小孙子,那家人生气了,这是还人情呢还是害人呢?!
邵小琴赶回去的时候,邵母瘦小的身体不住地咳嗽,一边听着婶子一家人对她的指责,一边不停地道歉。
邵小琴看得很愤怒,她妈都病着呢,有啥不能好好说吗?再说,她也不是故意,她白白替人照顾了大半个月的小孩,难道不累吗?
她刚想替邵母替两句话,却被她拉住了,她憋着咳嗽冲邵小琴摇头,再伸出一只手死攥住她的胳膊。
邵小琴没辙了,把啥都咽了下去,说小娃儿的医药费她都出了,别怪她妈了。
这边消停了,邵母才同意去看自己的咳嗽。
医生说她的肺有毛病,不能太累着,要好好保养。
邵小琴趁机让邵母跟着自己,别再去帮忙了。她说:“欠的那些恩情,我来还。”
有了这句话,邵母才肯跟着邵小琴。
邵小琴在五年后,才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店,那期间,她一直不停地在照顾那些亲朋,她住的地方,几乎成了一个酒店,谁想来中转,或者来玩几天,都住在她家,她还要负责吃,还要带他们去玩儿,谁家要看病,她得去医院排号挂号,谁家小孩成绩不好,她得找人帮忙补习……
他们都竖着大拇指夸邵母是个有恩必报的诚实人,夸邵小琴能干,邵母经常跟他们通电话,有时候邵小琴听见她的电话响就会下意识地僵一下身体,因为那就意味着他们又会找她帮忙了。
有一回她忙着别的事儿,没管得上看店,过了几天,店员吱吱唔唔地说那几天生意不好,她过去看,进门的展柜上摆着几双手工毛线拖鞋,就是那种夜市摊里卖的几十块钱一双的那种。
邵小琴气急了,质问店员咋回事?
店员委屈地说,是邵母拿过去的,非让她摆在上面卖。
邵小琴气个半死,她那家店虽然不是啥奢侈品店,可主打的是精致品味,目标人群都是都市白领,店里摆着那些土勒巴唧的拖鞋,人家一看门儿都不想进了,嫌掉份儿!
她气冲冲地把拖鞋拎回去问邵母,她说是一个婶子自己做的,知道邵小琴开着店,就提出放这儿卖,反正店里都是卖东西,都一样的。
邵小琴被气个仰倒,啥一样啊,可她也没法跟邵母解释啥叫精准定位的客户群,只好憋着气说不行,会影响店里的生意,她让邵母把拖鞋都退给婶子。
邵母立刻不安了:“那,那怎么能成?你婶子帮过我们,我怎么能不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