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次日凌晨两点,我接到一个意外电话。
电话是老王打的,他让我马上打车到医院,我问什么事,他说晓茹得了紧病,正在抢救室急救。
我后来才知道,打电话的时候,晓茹已经全身冰凉了,老王所说的在抢救室急救根本子虚乌有,他是怕说人死了,我不来医院。
老王这个狠毒的家伙,在晓茹和他摊牌要分开后,假意说让她帮着再应付一场酒局。
其实是想借机试探晓茹的手里有没有他的把柄。
加上,作为一个男人,他有他的自尊心。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晓茹做得再严密,阴险狡诈的老王还是嗅到了味道。
他之所以一直隐忍,就是想看看她的葫芦里究竟埋着什么药。
图穷匕现,俩人撕破了窗户纸。
即便如此,晓茹出于好聚好散的心理,还是收拾一番陪老王去赴最后一场宴席。
可能也有一种惹不起、息事宁人的想法吧。
但是老王,一心出心头这股恶气,怂恿伙计在晓茹的酒里下药,药下过了量,一条人命就此呜呼。
等待老王和他的伙计的,自有法律和道德的惩罚,但让我伤心和震撼的,却是事件的后续发展。
晓茹一死,她背后的人纷纷露面。
父母受打击一病不起,她的丧事主要是哥嫂打理。
经过拉锯式的谈判,除了丧葬费一应支出,老王家又补偿了他们二十万。
我听到她哥问骨灰怎么办?
她那一脸精明的嫂子说:“又不是啥光宗耀祖的事,能怎么办?回去在咱地里刨个坑埋了。”
还有许佳奇。
这个让晓茹至死都在为之打算为之谋划的心心念念的男人,从头到尾根本没露面。
可能是怕被人认出来给自己惹麻烦吧。
我从心里鄙视他,也为可怜的晓茹深深不值。
什么都比不过一场熟悉的人的突然死亡给人带来的震撼大。
亲眼看着前一天还活生生、和我说说笑笑的人,仅几小时之后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烧成灰,我心里的震撼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看着身边笑语宴宴轻言软语哄我的大李。
我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在医院时看到的老王的那张脸。
当时他的身边拥着一堆伙计,七嘴八舌帮他出主意打电话寻人脉,没有一个人想到诊室里面病床上那个可怜的女人该怎么办?
老王曾经也是笑语宴宴、对晓茹轻言细语、温柔有加的。
想到此,我的身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再看大李的笑脸,总觉得这张脸皮背后,还有一张脸。
我和大李火速分手。
我把他花钱给我买的东西一件不留、全部还给了他。
他越挽留、越笑,我越觉得害怕。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人啊!不要存侥幸心理。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时候一到,该走的必然走,抢来的怎么也留不住。
我拉着行李往车站走,迎面竟然看见了许佳奇。
晓如以前说他的次数实在太多,还常让我看他的照片,和她一起回味他们的好时光、畅想他们的好未来。
许佳奇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我恨恨地看着他,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也抬起头看我。
他肯定认出我了,虽然步子没停,但眼神里的停顿和躲闪说明了一切。
许佳奇身边紧挨着一个女人,女人紧挽着他的胳膊,几乎把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宽裙之下,小腹微凸,看样子有几个月了。
我们擦肩而过,又走出很远。
进车站大门时,我回身又看,正巧他也回身,我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碰个正着。
他像被烫着似的,马上转过头去。
我觉得脸上湿湿的。
进城三年,我终于承认,在小三届里,晓茹和我,恐怕一样是耻辱。
我们都是识人不清,识己不清,枉活了这些时间。
诺大人间,不知有多少女孩,在重复我们的经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世间的喜乐悲欢中,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不知有多少、将会有多少,这样的惨淡结局。
只是其中,再也没有我们了。
天边晚霞似火,像要烧毁一切。
希望那些女孩,有一天能忽然明白,所有自以为的捷径,终不过,一场弯路;
所有自以为的牺牲和付出,终不过,一场错付。而已。
人,还是,先要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