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见史建良的手搭在那人腰上,一脸宠溺地望着她,嘴巴不停地在那人脸上“叭”个不停,二人伉俪情深地走向一个新开酒楼时,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我心中有一万个念头要胖揍那对野男女一顿。
当我甩了那女人一巴掌,史建良过来拉扯时,我用尽全身力气往他脸上也抽了一耳光。
史建良头一偏,我的手指尖只碰上他的鼻子,倒是我自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再看我时,史建良眼中喷射着怒火。
想起十几年如一日的风里来雨里去,我悲愤交加,所有的情绪都积于胸口,左突右撞急于寻找一个出口。
正当我准备豁出去和他们大干一场时,史建良拉起那女的就走。
他的奥迪车很快启动,我立马开着那辆被他抛弃的黑色丰田跟了上去。
这几年,我开着拆了后排座位的小丰田满世界跑业务送货,驾驶技术早已不是一般女司机能比的。
大概看我咬得紧,史建良有些慌不择路,车很快向郊外的国道上跑了去。
我紧追其后,直至事发。
回忆起全部过往的我,特别希望自己在那场车祸中一命呜呼。
我能窜能跳,能独挡一面时,史建良况且管不住他的下半身,每天穿得新郎官一样和别的女人乐不思蜀。
现在我成了残疾,还能指望上他?
往后,我有好长时间,上厕所要人扶,吃饭要人送,喝水要人倒,不能搬货,不能做家务,更不能开车送货。
儿子备战高考中,女儿小学二年级,老母亲七十二,糖尿病、静脉曲张缠身,我该指望谁?我能指望谁?
还真不如干干脆脆一了百了!
抬眼所见的输液瓶中,正冒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泡泡,我知道,每冒一个小泡,就有一小滴救命的药流入我的体内。
可我都不想活了,还要那药做什么?
感觉自己右手有点力气后,我一把扯下左手臂上的针头,使劲往手臂上、身上胡乱扎了去!
最先发现的是儿子,他俯过身子囫囵㧜住我,嘶吼着:“妈妈,不要这样,你还有我呀,还有妹妹……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我保证!”
七十二岁的老母亲冲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床头的史建良,咬牙颤手挥了他几巴掌。
也许是老人没真想打他,也许是人老了没力气,那巴掌显得轻飘飘的。
只是,这一次史建良没再躲,静静地杵在那儿任老人打了个够。
儿子的鼻涕和眼泪、口水混在一块,结成丝,顺着下嘴唇流在我身上,嘴中喃喃地叫着:“妈妈,不要啊,妈妈……”
医生很快来了,冷硬的针头重新扎进了我的血管,另一只手也被固定在床沿栏杆上。
史建良自医生走后就跪在了床边,旁边的公婆和亲友顺势做起了工作,无外乎是要他收心,好好待我之类。
史建良把头点得像小鸡啄食。
之后,儿子依依不舍地回了学校。
我不得不面对失去半条腿的事实,大货车轮下能捡回一条命,说明老天还不愿收我。
我那截腿也真是多灾多难,前不久刚被掉落的水晶灯玻璃划破过,缝了十一针,扎进去的碎渣子花了个多小时才清理完。
现在倒好,干脆罢工了。
如果能动,真希望去瞧一眼去,它到底碎成了什么样,毕竟也陪了自己三十九年。
这下好了,我买鞋只需要一只了,夏天不能穿裙子了……不,不能再想了,就是为了一双儿女和老母亲,我也不能想了。
史建良在医院当着众至亲的面下了保证,说会和外边的人断掉,以后也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他的原始家庭和我家其实非常相似。
父母没有一技之长,靠打零工赚点钱供大我们,供我们读完高中,他还读了几年自费大学。
我们是白手起家。
按理说他如果没忘本的话,在肖老板第一次当着我们的面开玩笑,提醒我也警示他时,他就会收心。
可他没有,那就说明他的潜意识里,做好了失去我和这个家的准备。
我细想了一下,自己伤的是左腿,换个自动挡的车,是照样可以开的。
搬货送货可以请人,做饭和家务,等身体全部恢复后,应该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