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文雁决定把孩子交给老妈照看几天,她要跟宋业安一同回老家。
没想到,性情暴戾的公公一看到文雁,便拿起菜刀追着宋业安要置他于死地:“砍死你这不孝子!”
文雁吓得毛骨悚然,邓梅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有个看热闹的村民悄悄告诉文雁,公公有狂躁症。
文雁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最后,公公被村里两个男人制止住了,村头的大树下围了不少人。
文雁和邓梅赶到时,宋业安正对着公公,低着头说:“从今天开始,我要邓梅分开,不再是夫妻。”
邓梅听后,捂着脸哭着往家里跑。
被两个男人驾着的公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也呜呜地哭起来。
文雁忽而觉得十分难受,在这个古老的村落,她突然有种小三上位的羞耻感。
邓梅走了,随便取了一点衣物,不告而别。
晚上,公公说什么也不肯吃饭,却转身偷偷喝下了半瓶农药。
最先发现不妥的是婆婆,她心急火燎地嚷起来,叫宋业安找人连夜送公公去医院洗胃。
站在抢救室门外,文雁忍不住叹气:“为什么爸那么喜欢邓梅?非要邓梅当他的儿媳妇?”
宋业安摇摇头。
婆婆却说出来了一个连宋业安都不知道的秘密。
起初,公公和邓父为儿女订了并不严肃的娃娃亲,等到宋业安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公公便不再提两家的亲事了,因为那时邓梅腿脚不利索的毛病已经显现出来了。
但不巧,宋业安溺水被邓父救起,公公多次想给邓父送钱酬谢,都被邓父拒绝了。
邓父总是笑哈哈地说:“都是亲家,客气啥呢!”
公公心里很不是滋味,经常长吁短叹,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和邓父是亲家了。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不好反悔。
不过公公心里仍然有个小算盘,如果将来儿子不满这门婚事,他一咬牙一跺脚,豁出老脸也要悔婚。
然而,后来发生的这件事,让公公彻底接受了这门婚事。
宋业安14岁那年,公公在工地里和一群工人因薪酬问题闹事,工人和老板雇的打手打了起来。
拿着铁棍的公公却不小心打到了闻讯赶来帮忙的邓父,邓父头部遭受重创,没过多久就含恨离世。
临终前,邓父拉着公公的手,一再说不追究他的责任,不要赔款,但要求他一定要操办好宋业安和邓梅的婚事,邓梅的母亲走得早,千万不能让邓梅这个孤女受委屈。
“要不是你邓叔叔不追究,你爸早就坐牢了。”婆婆的眼神变得空洞,发出一声声的叹息,“小梅也确实是个好孩子,可你不喜欢,又有什么法子呢?”
沉默,无尽的沉默萦绕在彼此的惊叹与呼吸声中。
公公被抢救过来了,他仍然固执地不接受文雁。
而且,自从邓梅走后,公公的身体一直不好,终日郁郁寡欢,动不动就破口大骂。
宋业安心里也种下了一桩心事,他觉得亏欠了邓梅,为了让自己心安,总是不时从微信上转钱给邓梅。
邓梅每次都回复“谢谢”,但从来不收他的钱,就像她父亲当年死活不肯收公公的钱一样。
宋业安每次看到退回的钱,都忍不住一声叹息。
文雁说:“邓梅父女的确可怜,但他们也是在道德绑架你和你爸。”
宋业安却摇着头说:“这也是我们欠他们的。”
文雁闭嘴不言,她明白,一切都已变成了理不清的爱恨情仇。
曾经听说过一件事,一个男孩害死了一个女孩,女孩的父母不要男孩的巨额赔款,只要他每年在女孩的忌日还一块钱给他们。
他们要他永远记住,他害死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在折磨男孩,也在折磨自己。
文雁还是希望邓梅能够接受宋业安的钱,不再与宋业安有联系,不管遗憾有多么巨大,人活着始终要步步向前,不愿放过别人,其实就是不愿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