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总是喜欢恶作剧,把你喜欢的东西一点点地夺走,像洋葱一层层剥落,被迫流着泪,掏心掏肺之后,发现洋葱很小心眼,见不得人好,也不让人快活。
关于死亡的话题,从来不轻松。“死去原知万事空”,从让人揪心泪目的革命烈士专题纪录片到乡里乡亲、自己亲人朋友离世的情景,无不令人感到岁月蹉跎、生命渺小。见过无数次的生离死别,目睹亲人们的离去,有几次仿佛在梦中游弋。记得奶奶弥留之际,我写了《落日余晖》;记得堂姐堂哥表姐伯母去世,我一次次沉默地思考生死问题;记得同学暴毙,11月20日写了一段文字缅怀:“不喜欢听到谁谁谁的噩耗,因为生命如此脆弱,命运让人如此唏嘘。谁不是一出生就往归途上行进,但还是依然坚强勇敢地走下去。
只是有人中途先猝然离场,像躲了起来,让人再难觅行踪,让人因失落而惶恐。没有心理准备,因为我们看不见命运早已编写好的剧本内容,被蒙在鼓里似的,或是它曾给我们敲过边鼓而我们没听清?我们总是更愿意相信奇迹,而不是命运的恶作剧或悲剧。事到如今,将信将疑,惟愿逝者安息,活在我们记忆里永远那副年轻时的模样,愿我们活得无畏无惧,(却又)敬畏生命。”有时他们的离去督促着我更加努力地笔耕,有时却相反,让我学着心如止水、及时享乐,在世俗中学会独立、享受孤独,有时却变成一种催化剂,变本加厉地使人陷入空虚里。死亡话题,让人敬畏,从来不是拿来开玩笑的戏码,除了那些耄耋老人有资格说自己“活够本了”,其他人的命真的是向天借的,不停地加注,便要不停地归还利息,直到欠的债还清,那时方能颐养天年,寿终正寝。而还不起的,上天便会提早来收款甚至不择手段地催债讨债。
台湾艺人高以翔的去世事件(劳累猝死),像颗炸弹将半个娱乐圈炸得昏天暗地,各种报道铺天盖地而来,但是热闹的是议论纷纷的你我他,最明白个中原委的才是这个静静躺下的大男孩,可他再也醒不过来也无法诉说了。就“命运之债”的观点而言,与其说高以翔是被上天催着还了债的,不如说他是上天派来警示世人“欠的利息记得还”的求得了善知识便归西的善财童子,而今不过是重回仙班,虽然这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说法,但我宁愿这样去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我坚信高以翔是善良的,勇于挑战自己的,也相信这个电视台节目组中没有人是故意见死不救的,但“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世人越是贪婪、越是无知、越是无底线、越是脆弱、越是妥协便越是危险,同样的,过度善良有时便是助长邪恶,勇敢向世俗“sayno”往往需要更大勇气,而向极限服软有时会演变成“卧薪尝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所以在痛失好人的哀伤之余,反而激发起对生命困局和歪风邪气恶性循环的反思――我们何尝不是这个世界的一颗棋子,每一步都不能走错?越往危险走去的人越容易遭遇危险,无限风光在险峰,是成功登顶者的炫耀,却也是遇难失败者落空的梦想。有时人想太多了,反而束手束脚;有时人太强迫自己,反而受苦受累遭罪遭殃。有时会想,防患于未然,胜于江湖救急,求人不如求己,如果在录制节目时,高以翔可以软弱一些,赖皮一些,任性一些,耍一下大牌,也许就会远离死神的视线,想象着在他疲惫不堪时便有人喊停或有人搀扶照顾他,也许悲剧便不会发生。那一刻叫死亡时刻的,充满诡异,明明可以停下,却冲线越过去了,随后掉进万丈深渊。这让人想起周星驰的《月光宝盒》,主人公三番两次时光穿梭,就为了找到那个千钧一发的节点,得不早不晚,否则前功尽弃。而高以翔的心源性猝死,其实节目录制过程中应该早有预兆,只因为疏忽大意而错失救治最佳时机,居安而不思危,真是叫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