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三年前那个冬天的早晨。
厚重的窗帘缝隙中透着隐隐亮光,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寒气,我被一阵异样的头疼惊醒了。
下意识睁开眼,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清,想抬手揉揉眼,右手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我急了,想开口叫陈墨帮我一把,却怎样也说不出话来。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起床,又穿上我先天晚上帮他准备好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一阵尖锐的冲马桶的声音过后,是他洗漱的声音。
然后,他进卧室拿手表、手机。短暂的磨蹭后,一阵风一样地出了卧室,再然后是“砰”的关门声。
房间里剩下的,是瘆人的安静。
我不知如何名状心中的感觉,自始至终,陈墨都没看过我一眼,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床上的躯体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因为她不再听我的使唤。
我只能被动地、无可奈何地、一动不能动地呆着,心里猜度着,不知要到何时,又会是谁发现自己的异样。
女儿在数百公里之外,大清早的肯定不会有人来串门。
最先发现我的,很只能还是我上班的幼儿园。
不知过了多久,我记起自己得打个电话跟单位请个假。
于是,我尝试着伸出左手去摸手机。
嘿,左手能动!接着,右手臂也能活动了,眼也不蒙了。
只是,我发现自己脸上,早已爬满了泪水,冰冷的感觉格外清晰。
四十八岁的我是一家幼儿园的老师,老公陈墨是一家私企的业务经理。
陈墨所在的家电公司在国内小有名气,效益甚好。
他工作是忙了些,也经常出差,但工资还是非常可观的。
当然,两相对比下,我这工作无疑显得寒碜多了。
陈墨一年四季都是标准高级白领的装扮。
衬衣西装,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皮鞋也擦得一尘不染,锃光瓦亮;冬天顶多加个毛衣或羊绒大衣。
家里的生活开支及女儿学费什么的,两套房,一台三十来万的越野车,都是他赚下的。
可是,只有我知道,他无限风光的背后,是我的辛酸。
自女儿出生起,家里大小事情,换煤气罐、换灯泡,女儿生病住院,公婆家有事,都是我管着。
用他的话说,就是“家里事,找周兰”。
不但如此,我料理好家中事物,他们都睡下后,还得雷打不动帮他准备好第二天穿的衣服,外加相搭的领带皮鞋。
多年下来,我练就了一手比刷鞋工毫不逊色的擦鞋技术。
先拿不掉毛的软棉布将鞋上的灰尘拂去,然后用软毛刷均匀地刷上鞋油,隔五六分钟之后,再拿稍厚点的布把面上擦亮。
再打上蜡。
这种方法刷的鞋最耐久,稍微沾点水拿纸巾擦擦就能锃亮如初。
颜色不同的鞋,所用的工具也不同:有白色鞋专用工具包,棕色工具包,这两色鞋油可以共用白色,还有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