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上两节课下来,我嗓子有些发干,腿也有点酸麻。
但,当我看到抽屉里手机上齐辉的五个未接来电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打电话八成又是为了他老娘的事。
果不其然,刚接通电话,他就叫开了:“姑奶奶,您终于回电话了,快回家去看看吧,我妈都给我打七八个电话了!”
“姓齐的,你妈给你打电话,你让我回去,她生的是你还是我?”
“我这不是走不开吗,今天总公司领导巡查,我哪敢呀。拜托了,行吗?”
我自认一辈子只做两种事,一种是自己想做的,另一种是应该做的。
眼下这事,是我真不愿意做却又迫于身份不得不去做,不想做,是因为我知道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
做人,好难。
到家,刚打开门,就听到婆婆在喊:“辉子!”
“妈,是我。”话音未落,往客厅刚走不过五步,我胃里的东西就开始翻腾,中午吃的那一两多米饭在叫嚣着跑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带渣的和不带渣的排泄物的混和臭味,保姆陈姨不知去向。
我连忙奔向各窗户,把所有能打开的窗户都打开后,找了个口罩,又找了双皮手套后,再走向婆婆房间。
“小静,我饿!”婆婆孩子似的可怜巴巴的几个字,又让我湿了眼眶。
为了掩饰情绪,我开始动手掀婆婆的被单,沉了沉后才回话说:“我知道了。先帮您把裤子换下,好吗?”
我不知道别的家庭是怎样的。
我的家,反正是从公公去世后不久,婆婆意外中风致半身不遂后,命运就改写了。
一年半前,婆婆中风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后,又在乡下住了五个来月。
婆婆这人,没中风时是个远近闻名的泼辣主,中风后,还是不改本色,前后闹走了三个保姆。
蔬菜,不是说没煮熟就是煮得太烂,没熟的说是喂兔子的,煮烂了的说是喂猪的。
反正就是左不如意,右不称心。
后来,到第五个月,因天气炎热,请的保姆也不是很负责,导致婆婆身上大面积溃烂后,齐辉就把她接到我们这来了,重新请了人。
也就是那时起,我才真正知道婆婆究竟有多难侍候。
别看她下半身不能动,但叫起人来,声音之响亮,完全不亚于一个正常人。
而且,她可以在半小时内要求喝五次水,每次又只喝一口,顶多两口,不停地喝,又不停地尿,想想都累心。
所以,除非是她睡着了,不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休想能安宁片刻。
保姆不上班的晚上,多数日子是我陪护。
我是个中学老师,有时忙不过来会把学生作业或试卷带回家改。
我改一张试卷的功夫,有时要起二次身,最少要一次,有时是喝水,有时是挠痒痒,或者是让你给她按摩。
上高中的女儿更是耐不住家中难闻的气味和她奶奶的闹腾,早改读寄宿了。
搬到我这后,婆婆又先后赶走了两个保姆。加上今天这,是三个了。
本来这工作就没几个人愿意做,加上婆婆的臭脾气和爱作的性格,保姆的离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有时,见着她人老又孤单,躺床上也可怜,所以我得闲的时候会陪她说说话,也听她讲讲年轻时的事。
见她对保姆吆三喝四的,我也会好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