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拘留所里,我就感到全身发凉,有种走入冷库的感觉。
四岁的天天捉紧了我的手,目光不安地看着我,不是很想往里走。
身穿制服的民警从办公桌后抬起头,问我是不是严昌明的妻子,我点了点头,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手心里的汗不知道是天天的还是我的。
“严昌明,有人来保释你了。”
那民警往墙后大喊了一声,蹲在铁栅栏里的一个男人闻言,身体颤了一颤,眼睛朝我们的方向望过来。
我很快移开了视线,把兜里的五百块保释金拿出来,交到民警手上,然后拉着天天离开,不想再多停留一刻。
“爸爸!”
天天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严昌明,用力把我拽住,重新往拘留所里拉。
严昌明从栅栏里走了出来,蓬头垢面,神情萎靡,身上的衬衫皱成一团,最上面的几颗扣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杏萍。”他低低地喊了我一声。
我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张嘴想骂他,却一句也骂不出来。
“爸爸,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天天仰头问他,然后又看着我,“妈妈,你为什么打爸爸?”
关在栅栏里的几个男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有个中年男人听到了天天的话,就搭腔道:“小笨蛋,因为你爸爸和野鸡睡觉,所以被抓到这儿来了,哈哈哈……”
我再也听不下去,拉着天天转身就走,天天没有防备,被我拉得一个趔趄,膝盖猛地撞到了民警的办公桌上,哇哇大哭起来。
我连忙把天天抱起来,却顾不上安慰他,抱着他继续往外走,走没两步,严昌明就追上了我,把天天从我怀中抱了过去。
“天天,撞疼了吗?”他查看着天天的膝盖,满脸心疼。
我不想再管他们,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打开车门坐进去,哑着声音喊司机开车走人。
这是我和严昌明结婚的第二年,才第二年,他竟然就出去嫖娼了。
我在车里不停流着泪,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频频打量我,一脸地欲言又止。
我拼命压抑着哭声,与此同时,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装着一个已经四个月大的小婴儿。
从小到大,我都很少哭,因为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个子矮,皮肤黝黑,还有一口乱糟糟的牙齿,哭起来就会更难看。
我知道,严昌明是嫌弃我的,从我们结婚那天我就知道。
但他比我大了七岁,还带着和前妻生的孩子天天,所以他不敢太挑,前后相了三四个女的,最终还是选择了年纪较轻的我。
十六年前,我的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就带着六岁的我改嫁到了现在的家里,后爸的妈妈一点也不待见我这个外来的孙女,什么脏活累活都指使我去干。
我早就渴望脱离这个没有温暖的家庭,所以当有媒人来给我说亲的时候,我马上就答应了。
我在和严昌明相亲以前就听过他的一些事,他之所以会和前妻分开,是因为前妻给他戴了绿帽,有天夜里,那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跟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
媒人可劲地夸严昌明老实勤劳又会赚钱,别看年龄比我大,却很有责任感,让我放心跟他处。
我瞧着他的模样和体格,确实能从他身上看到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以为他该是个可靠的人。
然而在结婚当晚,我和他同房的时候,他就毫不客气地跟我说:“你以后最好少笑,你那口牙真是难看死了。”
我的心当时就沉了下去,新婚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品尝,婚姻的墓门已经向我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