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和钱家当年都生了双胞胎，程家俩男孩，钱家俩女孩。
程家孩子的奶奶正好在钱家做保姆，叹息自己家两个孙子没办法养，说媳妇生完孩子没奶，奶粉好几十一桶，是要把他们家吃垮了。钱家上了心，试探着问要不咱们换换？程家奶奶回去一说，家里人都觉得对方是个大老板，自己孙子过去以后继承家产，不亏。
钱家这媳妇已经四十多岁了，没有再生育的可能，实在是想要个男孩，心想着女孩送给他们一个，再给一大笔钱，孩子也能长成。大不了等这孩子长大了再认回来。不亏。
孩子就这么换了。
那时候不开什么出生医学证明，生了孩子去派出所登记一下就成。两家都登记成龙凤胎，钱家的叫钱天，钱靓；程家的叫程温，程润。男孩都是哥哥，女孩都是妹妹。
孩子长大了要上学，钱家的孩子上的贵族私立，车接车送。程家的上免费公立，也是车接，不过是三轮蹦蹦车，一路颠簸，遇到个小石子能蹦老高。程家俩孩子死死抓着护栏，窝在里面。
孩子们上小学三年级时，程润生了一场病，肺炎。因为耽误了，治疗起来挺难，医院建议转到大城市去。程家父母觉得这事儿有些大，就提着水果去找钱家。
意思是孩子病了，告诉你们一声。
结果钱家会错了意，以为对方是来要钱。钱家妈心疼孩子，拿了五千块塞程家爸兜里，那是1998年的五千块。回头她跟自己老公一商量，觉得这样来往早晚会瞒不住换子的事。正巧钱家的生意想做转型，去南方某省投资一个大型游乐场，于是一家人收拾东西卖了房子干脆彻底从这个城市消失。
这年过年的时候，程家登门想看一眼孩子，自然是找不到人。回去后跺脚怒骂半天，只能作罢。
孩子慢慢长大了。
程家自己养着的孩子程温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用当年钱家换子时给的钱在县城租了个门面卖空调。生意做了几年，虽不是日进斗金，也很滋润。
这一年元旦刮大风，装空调的师傅回家去了，程温经不住用户催促自己翻到20楼外安装，安全绳滑脱摔下去，当场就死了。
程家父母哭晕好几回，丧事办完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有个儿子呢，而且是个有钱儿子。
可是也找不着啊。
程家爸说程润不是在大城市做互联网吗？互联网门路广，再说也可以去公安局问，要找个跟程温长得一模一样的还不容易？
程家妈有些犹豫，说当初商量好的不告诉孩子们。现在自家的没了又去要，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不地道啥？”程家爸一口啐在地上：“我的儿子，凭什么给他们养老？再说妈已经不在了，这是她当年做下的事，咱们俩可一直不太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