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吃饭了，吃饭了，妈……“早晨，刘露做好饭菜，去敲婆婆的门。没有回应。
“妈，饭做好了，起来吃吧。”刘露再敲，里面依然没有回应。她索性推开来，只见婆婆还睡着，呼呼地打着鼾。公公不在，他每天早晨总是骑车去镇上买早点吃，顺道再去棋牌室打个麻将，这已经成了惯例。
“林林，咱们先吃吧，吃完了妈好送你去学校。给你奶留点饭，等她醒了再吃。”刘露将饭菜一一端到餐桌上，煎蛋，热好的牛奶，酱肉包。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必须要跟上。
“妈，你怎么又吃白粥，就咸菜？”林林洗漱完，坐到桌子前。
“妈喜欢吃这个，不骗你。牛奶我喝不惯，煎蛋和肉包又太油了。”刘露笑着对儿子说，“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还有四十多分钟就上课了，路上太赶了不好。”
老公在外面打工，她守着这个家，孩子还小，公婆已老，都是需要被照顾的对象，她走不开，只能偶尔打个零工，赚个百八十块的贴补贴补，怎么舍得吃呢？刘露想好了，等林林读了初中，寄宿了，她再出去工作。没钱花的日子，实在太难捱了。
送林林到了学校，刘露转身刚要走，林林拉住她的胳膊，踮起脚尖附在她耳边说，“妈，我给你洗了一个苹果，放在了你卧室的床头柜上，记得吃。”
“好的，谢谢儿子。“刘露心头一暖，这孩子明明才十岁，已经长大了。
是的，这个家虽然不富裕，好在宝贝儿子争气。学习好，从幼儿园到四年级，从未掉出过班级前三。而且，还懂事，孝顺，很少追着爸爸妈妈买这个要那个。另外，长得也帅，用刘露的话说，那是继承了她和老公最优秀的部分，浓眉毛、大眼睛随老公，稠密的头发、白皮肤随她自己。
儿子几乎是她乏味的日常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回到家，婆婆还没有起床。刘露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年人，向来觉少，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她走过去，拍了拍婆婆，“妈，妈……“
还是不醒。
刘露想起婆婆有糖尿病，是不是她私下偷吃了甜食，昏迷了？来不及琢磨太多，刘露拨了急救电话。
病情危急，一入院，婆婆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说晴天霹雳有点夸张，但刘露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措手不及。婆婆虽然待她不如女儿好，可日常家务方面，婆婆能帮则帮，有时还会去学校接送孙子，这样，刘露才得以偶尔出去打打零工。如果婆婆有个万一……刘露不敢想。
家里只有两万块现金，剩下的十万在银行存了定期，不知道婆婆这一次要花费多少。刘露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正考虑这事儿呢，突然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你是李明泰的家属吗？他在棋牌室和人打架，把对方的头打破了，赶紧来一趟。“
李明泰是公公的名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婆婆这边刚入院，公公又来个这。怎么办，一个人总不能拆开来，当两个人用。
刘露给小姑子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一下挂掉，再打过去，响了一下又挂掉，再打，小姑子接了，“你是不是有病？我在图书馆复习呢。“
小姑子结婚早，婚后两年，上班上烦了，又想考研，最近辞了职，正在全力备考中。
“文娟，你爸和人打架了，你过去看一下吧，在云海路派出所。“刘露知道小姑子暴脾气，向来不和她计较。
“你怎么不去？我说了，我复习呢。“李文娟很不耐烦，听那意思立马要挂掉了。
“等等，等一下，你妈病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你别骗我。”
“骗你做什么？在人民医院三楼监护室。我在这儿守着呢，你先去处理你爸的事。”
下午，医生从监护室出来，将刘露拉到一旁，告诉她婆婆是糖尿病引发了脑梗，需要手术，让家属拿下主意，同意就签个字。
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儿媳妇肯定不能做主。只好叫老公李文成回来。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找文成，这不是文成的电话吗？”刘露又确认了一遍，没错啊。
“是，我是他同事，刚刚他下去拿外卖，手机落在厂里了。”
“他妈病了，需要手术，让他回家。我是他老婆。”
“哦……哦，这样啊，行，他回来我转达他。”
女人的直觉告诉刘露，对方没那么简单。可这时候，她也没心思管这些。只盼着文成赶紧回来。
公公的事解决掉，小姑子来了医院，那时候，已经快要放学了，刘露让她替一会，先去接儿子。夜里九点半，儿子睡下后，刘露又返回医院。文成已经在那里了，坐的当天晚上的飞机。
手术很顺利，剩下的时间，就等着婆婆慢慢恢复。几个人揪着的心，松快了一些。
“想我了吗？”晚上，两个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刘露凑上去，亲了文成一口，“你瘦了。”
“是吗？“文成笑了笑，握了握刘露的手。
瞬间，刘露心里一片惨淡。那样的一握，她有一种革命友谊的感觉。文成，把她当成了什么？
“怎么？不想我啊？“刘露一只手探进被子里，隔着内裤抚摸他。那玩意儿软趴趴的，没反应。
“累了，赶紧睡吧。明早还要去陪妈妈呢，文娟和爸爸在那陪着，我总是不放心。”文成推开刘露的手，关上台灯。
“累了，赶紧睡吧。明早还要去陪妈妈呢，文娟和爸爸在那陪着，我总是不放心。”文成推开刘露的手，关上台灯。
黑夜里，刘露转过身子，默默流了一滴泪。她似乎看到，自己和文成之间，正隔着茫茫一片大海。她站在这边喊他，他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自问自己这些年，别的事暂且不论，在做老婆这件事上，是合格，甚至优秀的。
